广东蕴德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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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人员的阅卷小记

当还只有3本案卷的时候，我几乎可以不对案卷本身作任何处理，直接就可以完整记清案件在讲什么、证据在哪里等；当拿到14本案卷的时候，我几乎可以靠着几页自己边读边随手记下的笔记弄清楚案件的全过程，但是一些非常细的具体细节可能还得二次确认；当155本案卷被摆到眼前的时候，看到的时候脑子都是一滞，终于开始老老实实阅卷、写案卷摘录了…
每个律师都有不同的阅卷习惯，而案卷摘录对于每个律师可能更加千秋百异，因而每个律师可能都有不同的心得，甚至水平一样的律师都有完全相反的习惯。故在此仅记录带教律师教我的阅卷习惯，以供参考。
由于律师最早阅卷的时间是案件移送审查起诉之后，故本文以审查起诉的时间点为准。
审查起诉阶段阅卷的整体流程是——
1. 大致把握案情；
2. 研究相关法律、涉嫌罪名；
3. 证据摘录；
4. 验证事实；
5. 案件梳理。

一、首次阅卷

首次阅卷的目的是对我方当事人所涉嫌的事实作一个大体上的把握，判断当事人究竟做了些什么事。对于涉嫌事实的判断主要来自于两个（或三个）部分的内容:
1. 讯问/询问笔录，嫌疑人与被害人所陈述的案件事实；
2. 起诉意见书，公安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时所确认的犯罪事实；
3. 侦查阶段会见当事人时，当事人向我方所供述的内容。
对于这三个部分的内容，首要工作是整体浏览，大致上把握“发生了什么事情”；其次是比较，以公安机关所认定的涉案事实为基础，比较双方当事人的陈述哪些部分与公安机关认定一致，哪些部分是有出入的，对于有出入的部分需要进行重点记录。
这样做的好处是为后续的法律检索作好铺垫，在检索的过程中就可以大致分析哪些点是有利我方、而哪些点比较危险，不利于我方，以减少来回翻动或是出错的可能性。

二、法律检索

在这一个部分，要首先脱开案子的本身，深入研究学习相关的法律。除了找出罪名，列出法条外，还需要研究所涉罪名相关的司法观点，如典型的罪与非罪或此罪或彼罪。

找出罪名、列出法条，即为了解检察院所指控的罪名，和可能的辩护方向的罪名，需要做相关的直接阅读以及关联阅读。比如，检察院指控的罪名为刑法第192条集资诈骗罪，那在翻看刑法典的时候，除了直接阅读192条相关的法条，也要关联第176条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一起完成阅读。

在这个阶段，我们还需要根据起诉书、前文我们自己判断的事实等，去判断哪些内容是需要重点注意的细节和注意哪些是属于司法解释中的提到的疑难问题。比如，涉及传销，我方当事人所在的层级；涉及非法集资，是使用的哪种手段；涉及集资诈骗，是否有非法占用的主观故意等。
再根据这些内容，去解决法律问题。
如，检方指控集资诈骗，但事实上我方当事人有积极主动的兑现自己的合同内容，也在暴雷后积极地想办法解决，实际上并没有主观占用的故意，则其应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而非集资诈骗罪。
在阅读完基本的法条后，应再去翻看与之对应的司法文件，例如司法解释等，需要清楚地了解入罪标准、量刑幅度，和加重情节等重要情节。而在必要的时候可以翻一些相关的司法解释或对于个人有用的工具书。

三、证据摘录

1、案卷摘录的目的

当前时代的经济正在高速飞长，我们又处于担当了经济发展重任的一线城市，到手的经济类犯罪案卷更是日益渐多。而这类犯罪，不管数额，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特点——爆炸多的案卷。每每阅卷拿到案卷时都是呼吸一滞、眼前发黑。
对于这么多的案卷，不可能只是浏览一遍，到写法律意见书、质证意见亦或是辩护词时再埋头在卷宗堆里翻找需要的内容。在这么多数量的案卷面前，即使是记忆力再好、脑容量再大的律师都或多或少会有些许的遗漏，所以在阅卷时，这时候就需要用一个梳理好的提纲，为后续的工作内容如虎添翼。
在阅卷开始之后，首先是需要做一个好的案卷摘录，其目的是能够让律师将来在不需要再重新翻开杂乱的案卷，精准地在该案卷摘录之中找到自己需要的证据；或是就算需要回头看证据长什么样，也应该根据摘录标记的页码，很快地在原案卷中找到某一个相应的能支撑观点的具体证据。

2、需要摘录的内容&证据

对于案卷较多的案子，不管当事人是小喽啰还是主犯，拿到案卷后便可以直接开始进行分层级的摘录，并且要简单的归纳证据。在内容上需要注意简略有别，能够突出重点。（一开始生疏或是没有经验的时候不要求突出重点，可以尽可能地详细）
并且在一边摘录的时候，可以另开一个文档记录自己琐碎的辩护思路。比如，在阅读嫌疑人供述时突然发现对其所涉非法集资的辩护思路，当事人其实不是向公众非特定群体进行集资，而是对自己的亲朋好友等特定的群体进行集资，所以可能不构成非法集资罪。

3、做摘录时也要注意格式

在做摘录的过程中，内容固然重要，但是格式也依然要注意，这样子才能使得摘录更加清晰直观，而不会对后续产生负面影响，导致其作用无效。
首先制作一个word文档，打开目录显示栏，先把所有的案卷名记录下来，全部设为一级标题。例如，检察院给到案卷时的名称为：张老大等人诈骗（周老二）A （一审公诉案件），可以将案卷名简化为：周老二A卷， 并将之设置为一级标题，即可在目录栏中直接找到相应的内容，减少光标不断上下滑动的麻烦。
在阅卷的过程中，会发现某类，或者某几个案卷，全都是公安出具的对于一个嫌疑人的程序性案卷，比如传唤证、逮捕证、起诉意见书等。对于这类案卷，可以在浏览完成后标注成周老二程序性文书，不再需要按照页码摘下来，减少工作量。但是切勿跳过不看，因为这类案卷里也可能出现有用的细节，比如办案单位可能涉嫌超期羁押，或是嫌疑人到案的时间可能存在自首，或是取保侯审时间等。
对于我方当事人的个人案卷，还是规规矩矩按照每一页是什么样内容的方式截图摘录所有的证据内容，并将每一个板块都设置成二级标题。
设置标题格式的目的，是为了可以快速生成目录，将来能通过目录迅速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所以与我方当事人没有太大关联的内容，就不需要设置标题格式了。
如含有有效信息不多，与我方当事人关系不大的案卷，可以按照原案卷的顺序，罗列概括每一页所讲述的内容是什么，比如P2-10是某个嫌疑人的讯问笔录，即可列为P2 – P10 周老二 2020年2月31日讯问笔录 + 笔录内容概括，无需列为二级标题。
但若有与我方当事人相关的内容，或是我方当事人的上家或是下家，应将之设置成二级标题，并将含有有效信息的笔录内容完整截图。涉及我方当事人与他人聊天内容的，可以以截图的方式，也可以以概括的方式记录其聊天信息，若是出现聊天信息不清晰，或全是语音等情况需做好额外标记。
在很多案卷中，辨认笔录可能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对于无法辨认的，可以简单写成P11-P20 辨认笔录 无法认出周老二；但在经济类犯罪中，若是我方当事人自述自己为小喽啰，但其上家或下家都在辨认笔录中提及其为该公司总经理等情况，需要保持高度注意，并对其做好标记，可以以截图辨认笔录供述方式的方法摘录这一情况，并将之设为二级标题。
在阅卷的过程中，若是发现某些程序上的问题，比如出现公安为了偷懒而进行复制粘贴的情况，可以利用审阅中插入批注的功能做好额外标记；若是发现当事人在多次讯问的过程中出现翻供或是不稳定供述的情况，也可以利用该功能做好额外标记。
在其他的处理上，对于当事人的上级，可以进行加粗+下划线处理；对于当事人的下级，可以进行加粗+其他颜色进行处理；对于毒品、经济类犯罪等涉及具体数据的，可以对数字本身额外再进行标注。
总之，这些额外标记都是为了帮助自己或其他律师能快速理解案情与证据细节，所以同一个团队最好能形成并使用同一套标记方案，以便于工作交流。
在最后，在部分案件含有大量被害人的案卷里，有关被害人的罪名，可以在该系列案卷开始之前注明一下，如：现在开始全部是被害人材料，主要证据形式包括被害人陈述、提供的各类明细、签认材料等。并设为一级标题。

4、形成大致的案情概括

完成证据摘录之后，根据所摘录的信息推定一个大概的事实，可以从同案人供述是否一致、供述与客观证据是否一致等情况去推敲结论，在心中得出自己的答案。
到此，一个案卷摘录基本需要做的内容就已经完成了，当然，还需结合不同案子的实际情况和个人习惯，增加或减少所需摘取的内容。
这样的摘录方式虽然麻烦，但是好处颇多，自己梳理一遍就什么都知道了。不过，也有同所别的律师认为如果我方当事人只是小喽啰，这样的梳理过于浪费时间，还是只需要记录我方当事人本身的案卷即可，其他的仅做浏览。但我个人的感受是其实时间上差不了太多，分屏一边看一边记录不会太慢，反而更能加深对多人团体整体的判断。

四、二次阅卷&验证事实

 
二次阅卷起，就可以减少很大一部分工作量。
二次阅卷的主要内容包括：
1、阅卷精细化
精细化第一次阅卷的内容，结合法律检索所得出的信息，重点关注各方说法不一致、证据之间矛盾冲突较大的部分，用于判断公安机关指控的事实是否有辩护空间；
2、对证据作进一步详略区分
在形成大概的辩护方向后，按需要对第一次摘录的证据进行再次详略区分，对无关紧要的内容可以简化概括为一句话——“XX干了什么事”；对于与案件争议内容有紧密关联的内容，则需要进一步整理完善，甚至需要重新翻开卷宗核实，分别标记出对于控方有利、对我方当事人有利的部分。
 
3、梳理证据目录
最后一步为梳理目录，对应证据做好归纳及分类汇总，如对于银行转账明细，可通过列表比较的方式，详细记录时间、地点、人物、钱怎么给的等事实；对于控方指控的多个事实，可以整理归纳每一宗事实分别都有哪些证据。
若是出现出现鉴定意见的，可以研究其程序上是否有问题，比如，委托人与被委托人之间是否存在关联、鉴定方法、鉴定时间、鉴定结果等。
 
在这一个环节中，我们同样可以在另开的一个文档中随时记录和梳理自己的辩护观点，把发现的有利的证据细节简要记录下来，以便后续制定辩护方案，形成整体上的辩护框架。

五、整体整理

完成以上所有的步骤后，已经对整体的案件事实、证据和法律有了大概的了解与把握，就可以结合实际案情和法律检索的内容，判断我方当事人是有罪还是无罪；有罪与无罪的关键点又分别在哪里；哪些细节可以支持控方，哪些细节可以支持我方。
在这些的基础上，就可以列出辩护意见大纲；然后从证据、事实、具体法律等内容，为大纲寻找论据及细节，并逐步填充进去；最终整理其逻辑结构，完成辩护词或法律意见的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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