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蕴德律师事务所

蕴法以行 唯德于心

返回

拼多多员工的”非正常死亡” —— 强迫劳动罪也得紧跟步伐啊！

这是一篇很沉重的文章，而不仅仅是时事分析。

一、打工人说要努力 ≠ 卖命

北京时间2020年12月29日凌晨1:30，拼多多公司女员工张某在下班走路回家路上突然捂腹，晕厥倒地。同事立即呼叫120送往乌鲁木齐本地医院，经近6个小时抢救，最终无效，张某不幸离世。
这才没几天，2021年1月9日15时，拼多多公司另外一名员工谭某林请假后，在其家乡湖南省长沙市的家中跳楼不幸身故。在事后，拼多多公司表示将成立紧急事项咨询通道，为员工提供专人咨询服务。虽然自杀原因尚未被确认，但外界猜测，应该还是因为工作强度太高，令其产生轻生念头。毕竟自杀还要先请假的情况，真不多。
对于前者，拼多多的官方知乎账号还曾发表了不当言论：
但接着又删除了这个回答，先称这是造谣；后来又辩解说是合作方发的内容，与自己无关。
反正就不是自己的错。
一时间，拼多多被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
但我们今天不想说拼多多的事情，这家公司的价值观固然有问题，但既然在家里发现了一只蟑螂，只能说明在看不到的角落，已经有了一堆蟑螂。
这不是拼多多一家公司的问题，而是整个资本市场的问题。
近年来，层出不穷的劳动者猝死新闻；以及“996是福报”（996意为工作时间自朝9至晚9，每周工作6天）；“加油打工人”等梗的流行，更是说明超负荷劳动已经成为一种极为普遍的社会现象。
而资本家，还要将之冠以“努力”、“奋斗”的美名，可是别忘了，劳动者说要努力奋斗，那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资本家说要努力奋斗，那叫职场pua.

二、跟不上时代的强迫劳动罪

在拼多多事件之前，我们就已经接过很多人的咨询：公司强迫员工高强度加班，难道就没有刑事责任吗？
其实是有的。
刑法第244条就规定了“强迫劳动罪”，对于以暴力、威胁或限制人身自由的方法强迫他人劳动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至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在刑法中专门为劳动者的劳动自由制定一个罪名的做法，在世界范围内都不多见。
1994年我国劳动法及相关法律颁布，规定劳动者享有平等就业、选择职业和取得劳动报酬、休息休假等等权利，1997年修订刑法时，立法者专门针对改革开放与经济建设过程中，一些私企、外企以及黑工厂、黑矿山非法限制工人人身自由，强制其劳动的现象，而设置了这个罪名。
在2009年的刑法修正案（八）中，这个罪名还修订了一次，增加打击以“暴力、威胁”强迫他人劳动的犯罪行为，但也仍然是杯水车薪。
如果说1997年还是个纯朴的时代，当时的“强迫职工劳动罪”对资本家还有点威慑；放到2009年，规避方法已经让这个罪名毫无用武之地。
 
2010年，华为员工被要求“自愿”签署《奋斗者协议》，主动放弃婚假、产假、病假、丧假等法定劳动权益。这一签就是十年。
这还算是非常符合“劳动法”的行为了——不是我们让你加班的，是你自己高风亮节坚持要为公司发光发热创造价值，老板也拦不住啊？
不“自愿”无偿加班，那你和公司的价值观不符，试用期双方都有选择权，说不要就不要，很合乎劳动法吧？
听上去很魔幻，但也就是前几天的事：申通刚在试用期结束，辞退了一名不愿意加班的应届毕业生小江。
别说可以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如果因为不加班被辞退，不服要去申请劳动仲裁，公司的态度就是：
“你申请仲裁就不用签离职书了，就直接公司给你解除，你就直接带着这个档案去找工作好了，你上任何单位人家一查，你就是被辞退的，被仲裁的，你刚刚毕业的毕业生，现在背着仲裁，就这样走一辈子吗?”
 
类似的方法还有很多，比如给员工灌输努力奋斗才是人生幸福，加班才是“本分”；或者直接分派不加班根本完不成的工作量，而工作没完成绩效考核就不过关；或者限制、监控、缩减员工上卫生间的时间，坚决杜绝带薪上厕所；或者直接以高额报酬、奖金利诱，只是必须干满一年才发……
一个无产阶段，毫无利己的动机，把老板的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往死里加班，这是何等的无私！
这些员工真的是自愿加班吗？
 
– 我反正不信。
可是，公司的做法算“暴力、威胁”吗？
– 难以证明。
如果一种行为大家都知道它是错的，却仍然可以肆无忌惮，那一定是相关的罪名跟不上时代的变化。
历史其实只是在在不断重复。
1929年的旧上海，工人们没有上厕所的自由。对此，1935年的《中华民国刑法》里规定了相应的处罚：“使人为奴隶或使人居于类似奴隶之不自由地位者，处1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们刑法的这个强迫劳动罪，完全可以作出相应的修改，把现在死板、机械的“暴力、威胁或限制人身自由”，修改为“违背劳动者的意愿，使其劳动时间远超出正常工作时间”，并列举一些当前典型的“被自愿”的行为手段，抓几个典型案例，一定会有更好的威慑。
别说什么现在是发展经济的重要时刻，努力奋斗才能创造幸福。你要相信先贤马克思的话：一个不加班的世界一定会更加美好。
某电商平台公开表示要违反劳动法
这已经是2021年，如果带薪上厕所反而变成劳动者求之不得的福利，那这世界该有多畸形啊。

更多文章

Copyright © 2016 Guangdong Wonder Law Firm.

粤ICP备16085673号-1